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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忡道:“难……道……难道……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果皇上知道了……”
华妃打断她的话:“皇上怎么会知道,皇上只会当她命里无福,生不出孩子来。”
涵妃沉默不语,夜深人静,四下里虫声唧唧,忽而凉风暂至,吹得人衣袂飘飘欲举。
隐约的丝竹歌吹之声,亦随着这夜风传来,涵妃不觉望向歌声传来之方。
华妃冷笑道:“那是清凉殿,听说今晚又传了舞伎夜宴,醉生梦死,她可真会享福。”
涵妃不语,华妃道:“你也别多想了,再拖日子下去,万一她生出儿子来,皇上一定会立她的儿子为储君,到了那时,你可别替皇长子后悔。”
涵妃回过头去,隔着数重鲛纱,依稀可以看到儿子睡在榻上,那小小的身躯是她寄予的一切希望,是她的天,是她的未来。
她绝不能委屈儿子,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都听姐姐的就是了。”
皇长子本只是中了暑,精心调养了几日,渐渐康复。
涵妃依例带了他去向皇帝问安,皇帝恰好下朝回来,刚回到寝殿换过衣裳,听说皇长子来了,立刻命传召。
涵妃自引了皇长子上殿,母子二人行过礼,方说了几句话,忽闻宫女传报淑妃来了。
涵妃心下一震,不由紧紧攥住儿子的小手,但闻步声细碎,四名宫人已经引着如霜而至。
风过午殿,清凉似水,她身上一袭丽红薄罗纱衣,整个人便笼在那样鲜艳的轻纱中,莲步姗姗,脚步轻巧得如同不曾落地,古人所谓“凌波微步”
,即是如此罢。
她长长的裾裙无声地拂过明镜似的地面,黑亮的砖面上倒映出她淡淡的身影,眸光流转间,透出难以捉摸的神光迷离,更显美艳。
那美艳也仿佛隔了一层薄纱,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涵妃竟一时失了神,如霜已经近得前来,盈盈施礼:“见过皇上。”
皇帝道:“不是说不舒服么,怎么又起来了。”
如霜道:“睡得骨头疼,所以起来走走。”
澄静如秋水般的眼眸已经望向虞杼,“这便是皇长子吧,素日未尝见过。”
小小的虞杼已经颇为知事,行礼如仪:“杼儿见过母妃。”
如霜忽生了些微笑意,她本来姿容胜雪,这一笑之下,便如坚冰乍破,春暖雪融,说不出一种暖洋洋之意:“小孩子真有趣。”
皇帝甚少见她笑得如此愉悦,随口道:“没想到你喜欢小孩子。”
又道,“过几日便是皇长子生辰,虽然小孩子不便做寿,就在静仁宫设宴,也算是替涵妃洗尘。”
涵妃惶然道:“谢皇上,臣妾惶恐……”
皇帝素来不耐听她多说,又见如霜有不悦之色,只挥一挥手,命涵妃与虞杼退去。
见涵妃谨然退下,如霜忽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是讨厌她这个人。”
皇帝含笑问:“那你是讨厌什么?”
如霜伸出手去,她手心滚烫,按在他手上,仿佛是块烙铁,他只觉手背一阵灼热,她唇角笑意轻浅:“我只是讨厌你看旁的女人。”
皇帝嗤笑一声,道:“说得就像真的似的。”
如霜慢慢叹了口气,说:“人家对你说真话,你却从来不当回事。”
六月初九乃是皇长子的生辰,阖宫赐宴静仁宫,连甚少在宫中走动的淑妃慕氏都前来贺礼。
涵妃听说如霜亦随皇帝前来,十分意外,与华妃交换一个眼神,方起身相迎。
虽然天气暑热,但静仁宫殿宇深宏,十分幽凉。
虽是便宴,仍是每人一筵,罗列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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