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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龙声看一眼商细蕊,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禁不住大义驱使,最终还是唤来商细蕊私谈。
商细蕊在他面前垂耳恭听的乖顺样子真是让人心疼,让他做哥哥的怎么开得了口,他对旁人尚且义薄云天,两肋插刀,怎么到了自家兄弟这里就成了索债的鬼?憋了半天劲,仍是哑然无言。
假堂侄从商龙声背后当机立断出声道:“商郎千万帮忙,今天不出城,以后怕更没有出城的机会。”
商细蕊说:“我会替你想办法。”
假堂侄看着棺材:“我的办法好想,这里面的东西怕是不容易。”
商细蕊听出意思,猛然扭头望向商龙声,问:“棺材里的不是四喜儿?”
商龙声说:“不光只有四喜儿。”
商细蕊瞪大了眼睛等下文,这时候,商龙声与假堂侄互望一眼,只有交底:“里面还有盘尼西林和吗啡、奎宁。”
商细蕊和程凤台混久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走私,他听程凤台说过,现在黑市里的盘尼西林贵逾黄金,比贩鸦片还要发财。
但是商细蕊不相信商龙声会做这个买卖,商家的人,都不怎样在乎钱财,绝不会费这周章,冒这风险去挣钱。
商龙声看穿商细蕊的疑惑,眼里尽是凝重:“这些药,是运到前线的。
三儿,这事……”
商细蕊心里倏然一紧,耳朵里哨子吹响起来,商龙声的话就听不见了。
他转过身快速走到城墙根,一手撑着城墙,一手捂住耳朵歪头拍了拍,像要把耳孔里不存在的浆糊拍出来,非常焦急和痛苦的样子。
商细蕊心里乱麻一样,感到惊慌和恐惧,如果是走私倒好了!
他发动北平城所有的上流故交,倾家荡产大概能保住商龙声一条性命。
可是如果被日本人顺藤摸瓜查出药是往前线去的,莫说商龙声人头落地,整个梨园行也要被牵连。
大哥糊涂!
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瞒着他做!
远处钮白文焦头烂额的走来,摊着巴掌朝商家兄弟说:“二位爷,都什么时候了,倒是拿个主意啊!
日本人非要开棺,这成什么话了!
咱们唱戏的再贱,也没教人这么糟蹋过!
欺人太甚!”
钮白文这么个老好人,也忍不住怨恨起来。
商龙声说:“转回庙里停灵,落葬的事,日后再商议。”
这句话说得大声,带有了决断的意味,叫梨园行都听见了。
姜家等等与商细蕊不好的戏子们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是笑水云楼无能。
假堂侄此时不再淡定,拧着眉就要反对,商龙声截断他,拱手致歉道:“侄少爷,令堂叔的棺椁近日一定替你运回家乡,今天眼看是不成了,咱也得顾着点活人,您多体谅吧!”
他宁可事情泡汤,也不肯让商细蕊再做牺牲,商细蕊已经够冤够苦了。
假堂侄见商龙声这样态度坚决,只得认下。
钮白文点头叹气:“也只能这么着,窝囊是窝囊,总好过冒犯亡魂。
我去同他们说,原路来原路回吧!”
他们想到要和梨园同仁说,和日本翻译说,和看热闹的闲人说,独独忘了要和商细蕊说。
一来是没留神商细蕊正聋着,根本听不见他们方才做的决定。
二来商细蕊就不是个管事的人,便是耳聪目明的时候,和他商量也属于白搭。
于是,被他们遗忘的商细蕊拔剑而起:“不许开棺!
谁都不许动!”
接着搡开人群,抢先来到翻译面前,说:“我要见九条和马!”
此话一出,梨园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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