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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贝阿闷头生气,怒冲冲道:“瞧个鬼。”
偷眼一瞧,滚滚流沙中一个黑点忽隐忽现飞逝而来。
卢贝阿奇道:“那是……”
?话没说完,褐发汉子按住他头伏了下来,低声道:“是沙盗!”
黑影逝如飞电越来越大,一个男子形影依稀可辨,卢贝阿一颗心突突乱跳,涩声道:“只来一个,怕他什么?”
褐发汉子怒道:“别废话。”
卢贝阿屏住呼吸伏在骆驼后面死盯来人。
那人越逼越近,却是一个身披银狐坎肩的灰袍汉子,低头弯腰,脚踩一件古怪器械,状似雪橇,中有杠杆相连,外有铁皮包裹,两侧有细长铁管,被那人双手握着,向后一扳,铁皮便骨碌碌一转,带得铁橇蹿出丈余。
二人从未见过如此怪物,一时心子狂跳,掌心渗出许多汗水。
汉子双手扳动铁管,乍起乍落,衣发飘飞,宛似流沙飘行,不多时到了骆驼之前,直起身来。
卢贝阿定眼细看,来人修眉凤眼,顾盼神飞,双颊浓髥如墨,下面隐约藏了一道疤痕。
卢贝阿看得发呆,忽觉身畔飒然,褐发汉子弯刀破风直劈那人面门。
灰衣人似乎没料到骆驼后伏有人手,咦了一声,身子稍侧,褐发汉子一刀劈空匆忙横刀旋斩。
那人却不理会,大大踏出一步,褐发汉子再度斩空,忙一掉头,忽见灰衣人拾起卢贝阿弄丢的酒囊,嗅了嗅,咕噜噜喝起囊中的残酒来。
褐发汉子心中骇异,挺刀前扑,忽来一把弯刀,当的一声将刀格住。
褐发汉子怒从心起,叱道:“卢贝阿,你又犯傻了吗?”
卢贝阿脸一红,摇头道:“我瞧他不像沙盗啊!”
褐发汉子怒道:“你懂个屁。”
二人这边争执,灰衣人却只顾饮酒,褐发汉子也觉疑惑,弯刀慢慢垂了下来。
灰衣人鲸吞牛饮喝光酒水,把酒囊一扔,笑道:“还有吗?”
褐发汉子道:“没了。”
灰衣人转眼瞧他,笑道:“听口音,你们是从热那亚来的?”
他初时说的回回语,这时已变为拉丁语。
褐发汉子一愣,冲口而出:“没错,我们是热那亚的商人,去中国做生意,途中遇了盗贼,伙伴们都被冲散啦。
好了,这里没酒,你快快走吧。”
卢贝阿忽地插嘴:“塔波罗你撒谎,咱们还有三袋酒,够喝两天……”
塔波罗不料他拆穿自家谎话,一时气结,恨不得奋起老拳狠狠揍他一顿。
此时困于大漠,饮水贵于黄金,为了点滴水浆害人性命那也不足为怪。
灰衣人来路蹊跷,一旦心存歹念可是大大不妙,塔波罗一边喝骂,一边紧攥刀柄偷瞧灰衣人的动静。
灰衣人微微一笑,说道:“你叫塔波罗么?我拿水换酒,你答不答应?”
塔波罗见他衣衫平坦,铁撬空空,并无藏水之地,冷笑道:“这沙漠里哪会有水?你骗人吧?”
灰衣人道:“圣徒摩西不也在西奈的沙海中找到水吗?上帝怎会背弃他的仆人?”
塔波罗肃然道:“你也信奉我主?”
一时心生亲近。
灰衣人笑了笑,看看日头,又瞧了瞧脚下的阴影,掐指算算,忽地躬下身子挖出一个深坑,而后探手入怀取出一束线香,捻动食中二指,红光闪处,轻烟袅袅。
灰衣人将线香插入坑中,脱下狐皮坎肩盖住坑口,不令烟雾渗出。
二人见他举止古怪均感好奇。
塔波罗见多识广,心中疑窦丛生:“这人举止怪异,莫不是哪儿来的异教徒?这些古怪举动是他杀人前的仪式吗?”
一时越想越惊,背脊冷汗渗出。
踌躇间,远方沙堆上升起了细细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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