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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性拙驽,穷先人之智,耿耿依旧,落魄西行,以求解脱。
朝夕得君眷顾,惶惶无以为报。
人生聚散,譬如朝露,洒泪相别,望君珍重,梁萧再三顿首,不知所言。”
字迹跳脱正是梁萧手迹,兰娅怔怔瞧了半晌,手一松,那张瓷盘随着那颗心儿在地上跌成了粉碎。
梁萧折道向南,行走月余望见大海,迎面的海岛上一座灯塔高入云端,累经战火,破败不堪。
他凭海临风,望塔兴叹,生出兴废难知之感。
灯塔残破,不耐细看,梁萧渡过红海,几日后深入戈壁,只见许多尖顶石塔矗立于沙海之间,四面凄风惨惨,狂沙袭人。
梁萧拣了一块沙石,取刀刻成一尊人像,却是一个圆脸细眉的女子,他痴痴凝望石像,将其置于塔前,任由风吹流沙将之慢慢湮没。
在埃及住了数月,梁萧乘船出海,经过罗得斯岛,不知哪两国的舰队正在鏖战。
这里的海面与中土不同,平静少风,千余战船百桨起落,仿佛一条条巨大的虫豸在紫色的镜面上蜿蜒爬行。
商船为避战火在岛上歇了几日,直到战事平息才又重新起航。
次日傍晚,梁萧终于抵达雅典郊外。
他登上一处矮岗眺望卫城,却见一片废墟,折断的大理石柱恍若战死的巨人,颓倒在荒凉的山坡上。
落日正如火球西沉,山岗下的牧童哼哼有声抽打着晚归的牛群;一个吟游者怀抱唯吟我,边走边唱,歌声悠扬。
梁萧聆听良久,直待歌声消失,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不觉长叹一声,一振青衫走向更远的西方。
韶华掷梭,日月飞箭,弹指间又过七年。
烈日当空,沙海无垠,天地间热浪滚滚好似无色的火焰。
风儿时大时小,卷起缕缕细纱扑在一个褐发汉子脸上。
那汉子牵着骆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地驻足眺望层叠起伏的沙海,暗自发愁。
他身后一个金发白脸的少年也随之停下,扯开革囊,咕嘟嘟大口喝酒。
褐发汉子忍不住回头叫道:“卢贝阿,少喝些!
咱们被困住啦!
知道吗?被困住啦!”
少年一抹嘴,闷声道:“喝了这口,再也不喝啦!”
随手将酒囊丢上驼背,怎料一没搁稳,啪嗒掉在地上,囊中的红酒一泻而出,瞬息渗入沙里。
褐发汉子眼中喷火,吼道:“该死的小鬼。”
卢贝阿脸色发白转身便逃。
褐发汉子怒骂一声,拔出一把弯刀撒腿追赶,嘴里叫道:“你逃,小鬼你逃?”
沙地松软,两人一步一陷走得分外艰难,卢贝阿忽地一脚踩虚摔倒在地,褐发汉子一把揪住,雪亮的刀锋架上他白嫩的脖子。
卢贝阿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褐发汉子用刀把在他臀上狠顶两下,啐道:“宰了你,少一张嘴抢水。”
卢贝阿痛得龇牙,但见他口气虽狠,眼中的怒火却已淡了,便笑道:“杀了我,就没人陪你说话解闷啦,被刀砍死痛快,活活闷死才叫难过。”
褐发汉子哼了一声,刀插入鞘,冷冷道:“冒失鬼,再犯错,我一刀……”
他手掌一挥露出威胁神气。
卢贝阿吐舌笑道:“你才舍不得砍我脑袋。”
褐发汉子冷笑道:“不砍你脑袋,就不能阉了你这小狗子么?”
卢贝阿面红过耳,啐了一口,褐发汉子瞟他一眼,笑道:“那么一来,索菲亚可要守活寡啦!”
边说边瞟卢贝阿的下身,卢贝阿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叫道:“混蛋!
闭嘴!”
褐发汉子嘎嘎怪笑,忽地咦了一声,手指远处:“卢贝阿,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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