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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岸边种着一排垂杨柳。
这时节春气伊始,柳树还没发芽,但浑身上下已经渗透入生命的气息,枝条的表皮也由干枯泛起光泽,变得柔韧。
春风吹过,柳条迎风轻摆,繁而不乱,离远了看,像是一头乌蒙蒙的秀发。
田七背着手,在这一头一头的秀发下穿行。
她当然不是来赏春的,面临着生死危机,她没那个闲情逸致。
太液池的冰已经完全化了,湖面平亮如镜,微风掠过,掀起一波细细的水纹,鱼鳞一般,顺着风向着湖心滑去。
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但太阳还没出来。
整个世界冷冷清清的,早起上值的内官和宫人们偶尔路过,眼中还有些惺忪,不自觉地张口打个哈欠,呵气成雾。
这些天起了倒春寒,空气凉浸浸的,激得人太阳穴发紧,一个个袖着手低头猛走,恨不得脚下生风,好早一点进到屋内。
因此也没人注意到田七。
田七走到一个偏僻处,左右张望一番,一咬牙,表情视死如归一般,猛地扎进湖中。
湖面溅起两尺多高的水花,有人听到动静,回头张望,只看到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便以为是水鸟扎猛子进了湖,也就不以为意,脚步一刻不缓地走了。
冰凉的湖水浸透衣服,无孔不入,田七被冻得浑身发抖,牙关打战。
她心一横,豁出去了,手脚并用在水中划了片刻。
估摸着离岸边远了,田七探出头来,解下腰带和衣服扔进水中。
衣服是棉的,腰带上镶着松石,这些入了水都会沉下去。
做完这些,田七往岸边游回来,一边拍着水一边喊“救命”
。
她不是没能力自己爬上岸,只不过做戏要做全套,她“不慎落水”
,总该有个证人才好。
果然,有人听到救命声,朝这边跑了过来。
几个太监解了腰带拴在一起,抛向田七,田七捉着腰带爬上了岸。
她一边吐着水,一边向几位道谢。
此时田七的形象十分狼狈,浑身湿嗒嗒的,外袍和棉衣都不见了,小凉风吹过来,把她吹了个通透,枯草叶一般瑟瑟抖着。
那几个人见了着实不忍,想送田七回去。
田七摆摆手:“不用,你们都已经救了我,我可不能再耽误你们工夫,大家都有值要上,误了你们的点,我还不如直接淹死呢。”
说着站起身,“放心吧,这里离十三所不远,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今儿列位救了我,大恩不言谢,回头你们用得着我,我一定万死不辞。”
于是问清楚了几个人的姓名和所属司衙,告辞走了。
回到十三所,田七早就冻木了,赶紧招呼一个小太监提了热水过来,洗澡。
她在太监里属于中等级别,住的房间还算宽敞,自己在房间内辟出一个小隔间来沐浴。
同屋的太监知道田七的毛病,爱干净,爱洗澡,还不能被人看——据说这人一被人看到裸体就小便失禁。
此传言没有被证实过,但是也没人去触这个霉头。
田七洗澡的时候,把胸放出来晾了晾。
从十二三岁开始,她的胸像其他女孩儿一样开始长大,当时的感觉,怕羞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害怕,一旦被发现是女的,她绝对会小命不保。
于是她想了各种办法裹住,穿好衣服之后与寻常太监无异。
但是把胸裹了不代表它就真的变小,该长的时候依然在长。
白天胸口被挤压得难受,田七也不好意思委屈了它,晚上就脱光衣服在被子里放松一下。
她怕被发现,就在床四周立了木架,吊起帐子,把木板床改造成一个简单的架子床,晚上睡觉时放下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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