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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十五年十月,皇太后也迎来了自己六十大寿,太后万寿之日,道光也亲率大臣,前往太后所居寿康宫奉行贺礼,阮元作为主持仪典之宰相,也将朝臣所拟徽号“恭慈康豫安成庄惠寿禧皇太后”
之名正式赐予太后。
太后听闻阮元督抚直省几二十年,如今终于回朝,自也欣喜,朝会之后,太后也特别请了阮元前来寿康宫觐见,并特赐了不少衣料、绸缎,以谢阮元进献徽号之功。
只是看着面前的内阁老臣,太后却也有些陌生,直沉思了半晌,方才向阮元笑道:“阮中堂,你先前为官,都是在直省做督抚,我没记错吧?你之前做京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回太后,臣先前做京官,是嘉庆十四年被仁宗皇帝加恩,做了翰林编修,之后一直到嘉庆十七年,升任工部侍郎,后来仁宗皇帝外放臣去做漕运总督,便一直在外任了。
这样说来,臣上一次做京官,已经是二十三年之前的事了。”
阮元一边回忆着自己旧时履历,一边想起二十三年,物是人非,许多旧人早已不在人世,心中也不免有些难过。
“是啊,二十三年了。
阮元,你之前在京城做官的时候,先帝可一直记得你呢,经常是他办完公事回来,就跟我说起你确有实才,是朝廷可用之人,只是你先前在外任上也有些不快之事,所以不能着急,要循序渐进,待你恢复了侍郎之职,一定再让你去做督抚。
先帝还说朝廷之内,最可惜的就是……就是只有你一个阮元啊,你在户部管理钱粮,事办得井井有条,出去做督抚,也能补足直省亏空,所以先帝也没办法,只能找他心中最为关要之处,让你前去任职,要是朝廷里有两个阮元,那直省一个,六部再留下一个,该有多好啊?”
太后回忆起之前嘉庆在世之时,向自己所言阮元学行才干,也不觉向他称赞道。
“太后之言,臣……臣愧不敢当,臣如今年迈糊涂,昔年旧事,有许多都忘了,实在不值得太后如此称许。”
阮元也向太后谦辞道。
“你有什么不能称许的啊?我虽然只是一届女流,也从未在朝政之上妄加议论,但有些事我看得清楚。
先帝也好,皇上也好,就算再怎么勤于政事,具体该做的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你们在外做督抚,做得好了,天下方能得如今这般太平,若是你们不能实心任事,不能和皇上同舟共济,那如今的大清,只怕已是战乱不止,民不聊生了啊?到了那个时候,我这般衰迈之人,哪里还能够安享天年呢?至少你这个人,先帝可是一直跟我说呢,哪个省有你做督抚,他便对那个省放心,能得先帝如此信任的督抚,我印象里……也不过三数人罢了。”
太后却是颇为信任阮元,与他多说了不少嘉庆只有退居寝宫,方才能够说得出来的旧事。
“臣……臣多谢太后赐教,也……也多谢仁宗皇帝。”
阮元听闻嘉庆旧日之语,心中也自是感激。
“你夫人如今可安好?我还记得呢,她是曲阜衍圣公一家的圣裔,当年我见过的,我记得她还比我小一岁呢,她如今可也和你一起回来了?若是有了闲暇,你让她入宫来,我再见她一面如何?”
不想太后说到这里,竟忽然问起了阮元有关孔璐华之事。
“太后……谢太后垂问,只是……”
阮元听闻太后说起孔璐华,却也不觉哽咽了,沉吟半晌,方才向太后缓缓言道:“只是臣的夫人,她……她早在三年之前便已经……已经故去了……”
“是吗……”
太后听阮元说起孔璐华已经故去之事,也不觉长叹了数声,过得良久,方才对阮元道:“阮中堂,方才这个问题,是我冒昧了。
只是……你可还记得嘉庆十六年的时候,你夫人曾经参加过一次亲蚕礼之事?这一转眼,也都有二十四年了啊?”
“是,臣的夫人当时还有一品夫人之衔,所以那一年的亲蚕礼,她也一并去了。”
阮元也如实答道。
“是啊,所以我如今想来,你夫人走得这么早,真是可惜啊?”
太后也渐渐回忆起了当年旧事,向阮元温言道:“我做皇后,做太后,到现在三十多年了,见过许多人,朝中大员家的女眷,有印象的却也不少。
可你的夫人,我记得我只见过她那一次,可也就是那一次,就足够了。
能够见一次面,就让我记了二十年的大臣女眷,她是唯一一个。
你的夫人不愧是圣裔啊,那日我们见到她,且不说她气质本就不俗,你想想,其他大臣家的女眷,有多少一样是世家大族出身,一样是累世簪缨,诗书相传啊?可是在她面前,却一个个都像是减了三分颜色。
而且……若只是言谈气度,倒也罢了,真正让我刮目相看的,还是亲蚕之事啊。”
“朝廷里这些事,有些人说不出口,但阮中堂,你做官也快五十年了,这些事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所谓亲蚕礼,以前也不过是宫中取些蚕来,再从外面找几个懂得养蚕的民妇,在咱们眼前示演一遍如何喂蚕,然后大家到蚕匾那里走一圈,这亲蚕之礼就成了。
可是那一天,只有你的夫人,看到那些幼蚕,便主动上前询问那几个民妇,养蚕是否得法,之后也只有她,是真的自己下场,和我们演示了一番喂蚕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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