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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开门!”
“来了!”
夜深人静,吆喝声和拍门声都像漆黑天空中的乌云一般压得低低的,宁伯提着灯笼匆匆地穿堂过户,一边答应着,一边拉开了宁府西侧门。
门外是信阳府的推官宁完我和他的贴身小厮均墨,宁完我低埋着头,软绵绵地挂在均墨身上,后者用单薄的身体拼命支撑他,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宁伯,快,快来帮忙。”
均墨急道,宁伯连忙扶住宁完我另一边,贴近了便闻到两人身上都是刺耳的酒气,埋怨道:“肿(怎)么喝成这样?”
“府尊大人夸咱们老爷处理灾民事项得宜,赐宴来着。”
均墨缓过劲来,掩不住得意地道:“连我都在偏厅里有位子!”
两人说着话,远处又是一点灯笼的红光摇摇曳曳地过来,不多时便能看清是宁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
翠儿显得有些神不守舍,慢吞吞地道:“夫人听到声音,让我来接老爷。”
三人合力将宁完我送回房,小户人家也没有那些内宅外院的规矩,宁夫人就守在床头,温言询问均墨几句,便打发了他,自己亲自侍候夫君。
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宁氏夫妻,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宁我完滚烫的额头,用凉水浸了毛巾给他敷上。
效果立竿见影,宁完我舒适地长叹一声,缓缓张开眼睛。
“夫……夫人?”
他的嗓音干涩得让自己都吓一跳,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到家了?”
“你还知道回家?”
宁夫人不再是人前的贤良温婉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壶里倒出一杯茶水,自己先喝一口,觉得温度适中,这才徐徐地喂给他。
“夫人饶了这次,”
宁完我喝了两口茶,喉咙舒服许多,笑眯眯地道:“你家老爷今天露脸,难得高兴……”
宁夫人轻叹一声,也微笑了,柔声道:“我知道,府尊大人亲自为老爷道贺,这是多大的面子。
能得府尊大人赏识,老爷前途有望。”
宁完我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唇边的水杯,坐起身来,道:“夫人忘了,我素习易理,自己的命是怎样心中有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就不谈那些,我是举人选官,芝麻大点前程也是一眼看得到头的。”
宁夫人又叹一声,握住宁完我的手,低声道:“都说我们妇道人家心眼多,我是不懂你们男人的弯弯绕绕。
我只知道,老爷您升官发财当然是好的,就算一辈子当这个推官,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好地过日子……”
宁完我见妻子嗓音中带着哽咽,心下了然,反掌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在她肩上,道:“夫人又想郁儿了?”
宁夫人轻轻点头,抽泣道:“郁儿已经大半年没消息了,苏道长惯了独自一人云游天下,哪里会照看孩子。
我可怜的郁儿,要是冻了饿了病了,可怎么办?”
妻子的眼泪一滴一滴都像坠到他心上,宁完我皱着眉头,揽住宁夫人的手紧了紧,将她环进怀中。
“别哭了,郁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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