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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虽然这样大,然而她却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从前她就说过,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而现在,独自一人身处异乡法国,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钝痛里——她的家呢,在哪里?
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位陈姓律师寄过来的生活费,却永远都无法真正联络到那位陈律师。
虽说不愁吃不愁穿,只是这样的锦衣玉食,在午夜梦回、月光如水的时候,总是明灭得如同幻境。
他不在身侧,何以为家?即使做梦,都一样是恍恍惚惚不真切,残梦醒来之后,就真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连一点梦中的碎片都抓握不住。
后来,她开始学画,有时候从巴黎坐车去小镇观光风景,或是去写生,慢慢地,她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也结交了不少法国朋友以及同在法国的中国人。
然而,每当欢笑过后,更大的寂寥却从头到尾地笼罩了她。
他不在身边,她连笑容里都隐藏着苍白。
终于,去年的8月15号,日本宣布投降。
长达八年的抗战终于结束了,而她已经蔓延了九年的思念,如今也到底走到了尽头。
她原本在抗战一结束的时候就欢欣雀跃地想即刻回国,只是在这之前曾答应过一位法国友人共同开一次巡回画展。
尽管再怎么归心似箭,她到底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
于是,她只能又在等待中煎熬了一年。
现在,她终于真真切切地站在这片土地上了!
梦里魂牵梦萦的故乡、有他的气息的故乡,她终于回来了,也断然不会再离开了。
不管要多久,也不管需要费劲千辛万苦,清泽,她一定会寻到他。
和静芸告别之后,幽芷拎着她的行李,那个木漆色小皮箱向目的地走去——她要去锦华官邸的方向,兴许能寻着一点清泽行踪的蛛丝马迹。
拐个弯,锦华官邸的大门已经露出了朱色的一角,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若在等待她的推开——幽芷的心“扑通扑通”
跳得极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扇大门疾步走去,仿佛他就在那里等她一样!
——然而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锦华官邸的铁栅大门紧紧锁着,甚至连门锁都是锈迹斑斑。
从铁门的一条条缝隙里往里头看,杂草疯长、灰尘蛛网,荒芜人烟中透露出早已荒废许久。
攀着满是铁锈的铁栅门,也不理会手上沾染的黄色锈迹,幽芷无可避免地垂首叹息。
到底,静芸不曾听说错,他已经不再住在这里,整个沈家都已经不在这里。
转身离开,幽芷走到对街的一家似乎之前没有的零嘴小铺子,挑了一些糖让老板称起来,一边付钱一边攀谈道:“老板,我看对面那户房子挺大的,怎么好像没人住的样子?”
老板是个乐呵呵的中年男子,热心道:“你是说锦华官邸吗?哎,我来这里开铺子的时候就已经人去楼空喽!
听说以前住着显赫的沈家,不过同日本人打仗的时候沈老将军捐躯身亡,那沈三少也受了重伤,至于后来就不清楚了。”
沈老将军捐躯身亡——公公已经不在了么?
恍惚了几秒,幽芷接过老板递来的袋子,扯出有些僵硬的笑容道谢:“谢谢了。”
老板挥挥手:“哎,走好,以后常来光顾小店啊!”
看来,在这里是探不出什么口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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