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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抬头,泪流满面地捂住嘴,他看她还想咬自己,拉开她的左手:“哭吧……别逼自己。”
他慢慢地重复,“我在这里,就什么事都没有,听见了吗?”
裴欢点头,安静地坐在病床上,没有脾气,也没有棱角,脆弱到他什么都不能再问。
他看着她无声无息地哭,最后吻她的额头:“裴裴,你也为我想一想。”
她哭得更凶,终于全盘崩溃。
他心疼她,看她这样,他简直要发疯,可他没这个权利,他还得好好地替她撑下去。
她害怕,他就不能疯。
华绍亭俯下身,脸就贴在她脸侧,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要还想任性,直接拿刀来捅我,别再让我看这种场面。”
她闭上眼睛,小声叫他:“哥哥。”
他终于笑了:“我是作孽太多,这辈子才栽在你手上。”
这二十年,没人敢直呼华先生的名字,只有裴欢,她小时候没大没小,大了更被宠上天。
外人在,她还能叫他一声“哥哥”
,如果只在海棠阁,她一直连名带姓地四处喊。
只有犯了错,一委屈,一害怕,她才老老实实地叫“哥哥”
。
这就是她服软。
裴欢精神受了刺激,一放松下来累得很快,又困了。
华绍亭守着她休息,她躺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抓着他惊醒:“我不想留在医院。”
他点头:“过两天就回去,现在还不行,还有两个小手术……别怕,我陪着你。”
说着帮她把灯关上。
病房里很暗,裴欢长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床边的人连件衣服都来不及换,在黑暗里看不见表情,就只有一团淡淡的影子。
裴欢低声说:“我一直怕医院。
老是想起……那天晚上。”
“裴裴,你今天太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别胡思乱想。”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她却不肯听。
“我已经不想和你争,只是想不通。”
她看着他的轮廓,“有多冷血才能下手不要自己的孩子?我一直都想问,那天晚上你是怎么下的命令,是说让他们带我去处理掉,还是……”
华绍亭侧过脸,咳了两声摇头:“我不要孩子,要是别的女人,大人孩子我都不留。
但是……”
裴欢很疲惫地笑了:“但是那次是我不懂事,你才格外开恩,留着我了,是不是?”
他不说话,这个问题她问过。
今天也一样,裴欢实在不想再想了,现在累得只想放下一切。
她并不生气,六年过去,她也这么大了,早不是单纯的小姑娘。
只是不甘心。
她其实心里不信他做得出来,就算他是人人都知道的冷血动物。
但只要还是个人,总有本能。
华绍亭伸手环住她,慢慢地拍:“睡吧。”
她心里翻江倒海,哪怕他就肯解释一句,她都能为他找到其他借口,但他从来不否认。
裴欢松开他的手,翻过身再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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