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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扭头看看商细蕊,看他吃一碗点心吃得像猪拱槽似的,仿佛一切如常:“他吃醋?他吃谁的醋?”
范涟啧了一声,道:“跟我装糊涂是吧!
别自找倒霉!”
程凤台觉得商细蕊并没有值得吃醋的理由,他也不曾特意照应周香芸什么,只因为周香芸不具备唱堂会的经验,怕会有差池,帮着把把关,说穿了全是在为常之新尽力。
但是这层原因是无法说出来的,想了想,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走到商细蕊身边,与他耳鬓厮磨地说:“商老板,我帮小周子准备堂会,你吃醋啦!”
程凤台一下子说中了商细蕊难以启齿的心中所想,让商细蕊措手不及。
他越是被戳中心事,越是要猫盖屎一般,把这件羞人的心思掩盖起来以免跌份,大惊小怪地说:“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开玩笑啊!
捧我的人满坑满谷,我都应付不过来他们!
还差你伺候我?你又不懂戏,要你干嘛用!
走开走开,挡道了!”
说着又去盛了一碗点心埋头吃起来。
程凤台道:“那为什么商老板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商细蕊道:“太忙,忙得累死了。
还要改戏服,烦心!”
程凤台观察了一会儿商细蕊的表情,倒不觉得他是在嘴硬,笑道:“我说也不至于,商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好处没得过,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嘛!”
想了想,又道:“干脆你再把腊月红和小松子小梨子也借给我压压阵吧,我怕小周子怯场。”
商细蕊顿时气得碗里的点心都尝不出个甜滋味了。
这时候,另外一个相熟的戏班管事正好找上门来,向商细蕊借两个戏子唱《商女恨》,因为数遍北平的戏班子,只有水云楼的旦角最多最好,借走两个也不耽误水云楼自己的戏。
而且商细蕊今非昔比,可不是过去被泼开水的时候了,新戏是唱一出红一出,跟在他后面拾渣子,票房肯定错不了。
过去遇到此类事情,商细蕊念在平日的交情是一定会慷慨相助的。
但是这回来人是借不成了。
杜七早有话撂在这里,说是古人的戏本子谁爱唱谁唱,谁都管不着;他杜七的戏本子,不许人家随便唱。
商细蕊曾经热心地借出戏服与戏子帮人演了《怜香伴》,谁知对方两位主角演得相当不好,篡改了杜七的本意。
杜七跑去看了一眼,才一眼就起堂了,回来直奔后台,把商细蕊骂了个臊眉耷眼,狗血喷头,并且砸了一面大镜子。
此后商细蕊就学乖了,不敢再干吃里扒外的事了。
这种回绝人的话,让沅兰她们去说最好。
今天偏偏遇上商细蕊心里呕血,憋着的那一口火气,全哈在人家掌事头上,非常生硬地说:“我借不了,七公子有言在先不让我借。
我劝您最好也别动他的戏,他知道了不乐意,在报纸上写两句不好听的,平白让你们角儿受委屈。”
程凤台和沅兰他们全都诧异地向商细蕊看过去。
头一回见他口角这样锋利,不借就不借吧,还刺应人一句,可不是他往常的为人。
掌事的碰了个硬钉子,脸上依然带着恭维的笑意,无比的诚恳:“商老板说的是。
毕竟如今能和商老板齐头的角儿是难找了。
七公子器重您,仰仗您,除了您看不上旁人,那是合该的!
咱们不敢争什么,咱们只配跟您后头喝口汤。
就是喝口汤,也得看您高兴不高兴往下赏不是?”
几句话听得程凤台和范涟听得尾巴骨都发麻,这号小人嘴脸他们两个可是看得够够的了!
沅兰也撇了撇嘴,一摇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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