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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正门堂口宅子大门前,再一次挂出了谢客的桃符!
四九城里规矩多,尤其是买卖人家真要是有个着急的事情要闭门歇业几天,那都得在门前挂上个斜着钉住的桃符,意思就是闭门挡驾,也好让来捧场的主顾先上别处消遣,改日再来!
要是更有些讲究些的买卖人家,那还得在门前站着个小伙计,遇见被挡了驾的主顾,都得上前行礼、说明自家铺面暂时歇业的原委,再指点着被挡驾的主顾上另一家跟自己差不多的买卖捧场去,全然没有同行是冤家的做派。
可像是火正门这样可着四九城独一份的买卖,门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钉上了谢客的桃符,这也就免不得有那想要上门调教玩意的主顾胡乱揣摩了,甚至是朝着那站在门口迎候着赔礼的小伙计刨根问底的唠叨不休,生生就把个头一回应承这活儿的小伙计急得哇哇直哭,却还是咬死了牙关一个字都不多说!
眼瞅着这么闹腾下去,只怕是就有那爱传些闲言碎语的爷们要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相有豹略一琢磨,也就把这迎在门前挡驾的活儿交给了九猴儿,还有另外几个嘴头子利落的小徒弟。
自然而然,说辞是老早就编排好了的——火正门里某位师傅辈儿的人物新得了个稀罕玩意,要封门闭户的好好调教伺候,等的把那玩意儿调教出来了,自然要拿出来给诸位老少爷们、新老主顾们开眼!
就仗着这套说辞,只一见火正门门前又钉上了谢客的桃符,好些找上门来调教玩意的主顾顿时来了精神,拽着迎在门前的小徒弟,压低了嗓门就是一句软和话:“我说,这位小爷,您这堂口里又是哪位师傅寻着了稀罕玩意了?您给透个口风?您放心,我这人嘴紧,保管跟谁都不带漏嘴的”
这要是撞见了旁的小徒弟,没准还能跟这好奇得过了头儿的主顾打俩哈哈,顺带着再胡扯些旁的,也就把这话头儿给掰扯过去了。
可要是恰巧撞见了九猴儿,那九猴儿两只小眼睛一眨巴,顿时就能压低了嗓门朝着那位主顾来一嗓子:“您真能嘴紧?跟谁都不说?”
一听这话,那想要打听点消息出来的主顾顿时把脑袋点得犹如鸡啄米:“没得说!
可着四九城里都知道我嘴紧,有话能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说!”
“那我也嘴紧,跟谁都不说!”
“嘿你这孩子倒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逗我玩不是?!”
就这么开着玩笑、打着哈哈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被挡驾了的主顾,守在了门口的小徒弟们脸上始终都带着笑模样。
可在没人的时候,这些个小徒弟扭头看看紧闭着的大门,心里却也都跟明镜似的——这是堂口里又出了啥大事,掌门正领着几位师叔,还有门里最能拿主意的相有豹相师兄议事呢!
打从纳兰一路小跑着回了堂口,再把今天在水墨梅家里发生的事儿朝着纳九爷一说,方才还在拿着老城砖在灶边偎着、打算给斗蝎做过冬暖宅的纳九爷登时就愣了神,直眉瞪眼地捏着块老城砖就朝着灶膛里伸,好悬把一只手给烧成了挂炉猪蹄
待得纳兰一把将纳九爷的胳膊拽回来,再拿着瓜瓢照着纳九爷脸上泼了些冷水,勘堪回过神来的纳九爷登时一蹦老高,吊着嗓门就把火正门里的坐馆师傅全都叫到了自己屋里议事,捎带手的还让纳兰赶紧把相有豹叫进了屋子。
破天荒的,纳兰也进了火正门里议事的屋子里。
虽说面对着的都是些平日里时刻见面的叔伯长辈,甚至还有个一天到头跟自己没皮没脸闹着玩的相有豹,可纳兰刚朝着屋子里一站,就已经觉着喉头发紧,脖颈子上都开始朝着外边冒鸡皮疙瘩!
估摸着是瞧出来纳兰心头的紧张,相有豹抬手给纳兰倒了碗茶水,双手递到了纳兰的眼前:“师妹,你先喝口茶稳稳这口气!
刚从水先生那儿一路跑回来,怕是累着了?”
略带着感激地瞅了相有豹一眼,纳兰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个干净,这才把今天在水墨梅家里撞见的事情,重新朝着屋子里所有人细细说了一遍。
尽管早听纳兰大致说过了事由,但在听着纳兰仔细分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纳九爷脸上的惊讶与惶惑神色,却与屋子里其他几个人相差仿佛。
等得纳兰说完了整件事情,除了相有豹与纳兰脸上神色还算是平静,其他人的脸上全都是阴晴不定的模样,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微微咳嗽了一声,相有豹晃悠着脑袋看着屋中诸人,吭哧着冒出来一句话:“几位师叔,您几位这是怎么的了?听着纳兰说的这事由,这不就是从火正门那些老人里冒出来个要重打锣鼓另开张的人物么?这又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打擂台的场面不是?朝着好了想,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买卖手艺,凭本事吃饭,谁也讹不着谁!
朝着坏了说大不了就是上门踢馆砸场子罢了!
就咱们戳起了火正门旗号这些日子,咱们还见少了这样的故事?”
深深吸了口气,纳九爷却是重重地摇了摇头:“真要是有豹你说的这么简单,那咱还犯什么愁?!
可那位邱二爷当年火正门里要论调教玩意的真本事,这位邱二爷还真排不上字号。
可要论起吃独食、耍阴招,踩着同门的肩膀朝上爬这位邱二爷,算得上是火正门里独一份!
都不说旁的,当年斑爷叫人挤兑着帮火正门出头拔份儿,这里边拿大主意定场面的,就是这位邱二爷!”
紧紧皱着眉头,佘有道倒是连连摇头:“不是听说当年火正门卷堂大散,这位邱二爷趁乱卷了火正门里几样能镇住场面的玩意离开了四九城么?这些年没见,这怎么就蹦达出来个徒弟来了?火正门里兽牙符,从来都是师徒相授,哪有把自己的兽牙符就这么给了徒弟的?这事儿透着蹊跷!”
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胡千里也是紧紧拧着眉毛,慢悠悠地接上了佘有道的话头:“能找上水先生的门去,还能见着水先生,能做到这事儿的人,可着四九城数算起来,恐怕一只手都能算计得过来!
身上还能带着一张异兽图的残片,只要水先生能当他那旗号下面的供奉,就能眼都不眨地把那异兽图残片送给水先生当见面礼这场面做派,可不是当年邱二爷办事的路数!”
鸡啄米般地点着头,佘有路也附和着胡千里的话头说道:“那时候邱二爷号称是所过之处、片叶不留,人家私下里都管他叫秋风过!
有钱串在肋巴骨上,撒尿和泥、放屁肥田,只有他能占人的便宜,哪有人得过他的好处?这事儿处处都透着邪行——就不说旁的,照着纳兰听见那位韩良品说的,半拉月之后就得在四九城里戳旗号、开堂口,可到现在,咱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着?!”
有些怯怯地看着屋里的诸人,纳兰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那韩良品还说呢,让水先生在下月初八之前,给他个准信!
我方才数算了下下月初八后面的日子,差不离十来天都没合适咱火正门这类堂口开张的日子口儿!
这韩良品,倒还真是个不忌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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