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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吧,我不会接受这样的治疗。”
钟檐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凌乱的瓷片和衣物碎片,申屠衍趴在床上,中衣已经湿透,斗大的汗珠仍旧不住的往下淌,痛楚让他如同刀俎之鱼一般让他煎熬着。
“怎么回事?廖仲和,你对他做什么了?”
钟檐瞥了他一眼,坐到申屠衍身边问,“他怎么欺负你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申屠衍大口喘气,强忍住这凌迟般的痛楚,对钟檐说,“快走?我们不医了。”
钟檐疑惑,以前他对于就医虽然也不怎么积极,总归想要好起来的,可是,现在,是怎么了?
钟檐疑惑着看向廖仲和,他却说,“我不想医了,与大夫没有什么关系。”
立在一边的廖仲和也跟着摇头,“想不到这大块头,跟你一样,也是个榆木脑袋。”
廖仲和这厢惋惜着,那厢的申屠衍浑身痉挛,汗如雨下,可是这人便是在极其痛苦且难堪的情况下,仍旧抬起一双廖如寒星的眸子,平和而坚定,一如往昔。
他说,钟师傅,不要问了,我们回家吧。
钟檐看见他这幅模样,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用再说,也不用再问,不管是非曲折,那是他的决定,而他唯一能做的你,就是尊重他的决定。
他微笑着去扶申屠衍,将他细致稳妥的放在自己的背上,心中恍惚,遇上这个男人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虽然嘴上不说,他却知道,申屠衍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忠孝仁义一样也不肯废弃,他强大到他从来不用关心有朝一日,他也会失去这种强大,需要他来支撑。
可是现在,他却想要用自己来支撑起这个残破的申屠衍,就像很多年他对自己做的一样,所以他微笑着说,“好,我们回家。”
廖仲和表情变得很严肃,拼了命似的拦住他,“你疯了?你现在带他走,他会死的……”
钟檐抬头,直视着廖仲和,“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廖仲和支吾着,见再也瞒不过了,索性闭了眼,全说了,“师叔给他身上布的毒,早就渗入骨髓,祸及五脏了,现在他全身上下流的血都是毒的,源头已经枯竭,哪里能够去除呢,除非……除非有一个新的源头,能提供他新血……”
“你是说……”
“他体内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新源头,那么,只好……”
钟檐回过身去,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像是昏迷着。
“我从古书找到这个古法,本来太过阴损,也不想尝试,可是偏巧这位老人找上门来,他说他家门不幸,几个儿女侵吞了他的财产,将他赶出门来,唯一以前家仆收留他,他家的儿子十年寒窗苦读,却没有上京的盘缠,家仆唯一的愿望就是看见他的儿子金榜题名,他觉得自己生无可恋,用这副残躯完成他的心愿,倒也不错……”
“所以你让我凑足了这样大的一笔钱,其实不是因为药材贵,而是用来买命的?”
钟檐气绝,他想起刚才申屠衍什么也不肯说他想保全的,不仅是他最后的自尊,也还有钟檐与廖仲和的情分。
廖仲和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才想要解释,却听见钟檐冷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廖神医,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呀,昔日想要锯了别人的腿换给我,现在又想换命,我可不知怎么感激你了……”
廖仲和楞了,他早就知道时光的可恶了,昔日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今竟然可以这样眉目冷淡。
廖仲和记得二十年前的钟檐不是这样的。
乌丝青衫,虽然跛了腿,立在那里不说话,细看来,笔挺的就是一杆茂山竹,章台柳,那时候,东京沦陷,常有南下避难的士族子弟。
那时他便猜测钟檐也是其中。
那时他被师父勒令行医,心中苦闷,却正好遇上了这样一个人,可以让他施展医术,他便是把半辈子的本事都倾注在第一个病人身上。
另外,他觉得钟檐气味相投,是打心眼里想要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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