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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术听得奇怪,收摄心神,低声问水军总管张弘范:“他唱的什么曲子?”
张弘范颇通诗词,小声说:“这曲子说的是,江山壮美,我要像祖逖、刘琨一样驱逐胡虏,如诸葛孔明一般北伐中原。”
阿术面色一沉,以汉话叫道:“足下是谁?”
公羊羽瞧他一眼,笑道:“你问我是谁?哈,我朝游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一剑飞过洞庭湖!”
众亲兵忍耐不住,飞身扑上,谁知刚刚举刀,就觉浑身一麻,不能动弹。
公羊羽的诗句还没念完,十多个亲兵早已张口怒目,犹如木塑泥雕,一个个定在当场。
公羊羽大袖一垂,长笑道:“阿术,你道我是谁?”
这首诗是吕洞宾所作,公羊羽随口引来,本是以风流神仙自况,阿术不解其意,只觉眼前诡异莫名,背脊生寒,厉声叫道:“大伙儿当心,这酸丁会妖法!”
公羊羽“呸”
了一声,说道:“分明是仙术,你却说是妖法。
唉,人说鞑子蠢如牛马,果然不假,跟你说话,真叫对牛弹琴!”
阿术定了定神,沉声道:“闲话少说,足下到底有何贵干?”
公羊羽笑嘻嘻地道:“区区穷困潦倒,贵干不敢当。
李太白曾有言:‘天地赌一掷,未能忘战争。
’我这次来,只想和你们那个鸟皇帝忽必烈天南地北,赌上一局!”
阿术只觉此人言辞古怪,心想:“遇上这种大刺客,走一步算一步,跟他说话拖延时机。”
假意想了想,说道:“好啊,足下要怎么赌?”
公羊羽拍手笑道:“果然是对牛弹琴!
所谓天地赌一掷,当然是掷骰子了。
赌注么?就是这天这地。
不过赌徒有了,赌注有了,骰子也不能少!”
从身边提起一个布囊,随手一抖,布囊中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阿术看清人头容貌,失声叫道:“燕铁木儿!”
公羊羽笑道:“这个家伙叫燕铁木儿吗?我瞧他耀武扬威,顺手将他带上来了。”
他嘻嘻一笑,指着人头,“这算我第一个骰子,听说他是劳什子马军万夫长,所以算做三点。”
燕铁木儿是元军万户,骁勇善战,如今身首分离,直叫众将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阿术身为大将,不甘示弱,冷笑说:“万夫长是三点的骰子,本帅想必是六点了。”
公羊羽大指一翘,笑道:“果真是三军统帅,大有自知之明。
可惜,六点只得一个,掷不出六六大顺、至尊豹子。
不过,天幸还有三位总管,姓梁的小兔崽子是水陆大总管,算做五点。
陆军总管阿剌罕算四点,水军总管张弘范算四点。
参议政事董文炳带兵不多,官品尚可,好歹也算四点。
至于这个范文虎?卖国求荣,败类中的败类,算一点都抬举他了,拿来做骰子,脏了老子的手。”
范文虎被他骂得狗血淋头,面带怒容,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此时日未中天,江水如带,远景旷夷,原本十分写意,但这小小的石公山头,气氛却是沉重如铅。
公羊羽始终笑容不改,好比赴会清谈。
但他越是谈笑风生,诸将越觉喘不过气来。
他们平日号令千军万马,手握无数人的性命,但如这样身为鱼肉、任人宰割,却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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