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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椅子后头一靠:“因为是你跟着我!”
程凤台几乎要大惊失色了:“怎么是我跟着你?”
因为显然是商细蕊依赖他得多,孩子气得多。
商细蕊认真地说:“就是你跟着我。
我比你有本事。
没本事的跟着有本事的,有本事的护着没本事的。
所以是你跟着我。”
程凤台惊诧地反问:“你比我有本事?商老板?”
商细蕊扭头看着他:“是啊!
你看看你,做生意都是靠着二奶奶娘家,还有你姐夫,这叫什么本事!
我不一样啊,我会唱戏,在哪儿都能活。
找趟街画个圈,往里面一站,一开嗓子就是钱!”
说着一拍裤子口袋:“有的是钱!”
程凤台从来没有这么参透本质地想过两人的能力问题,但是也无法反驳商细蕊所说的事实,心服口服地点头:“这么一说,倒也是的——商老板有一技之长,是比我有本事。”
男孩子喜欢被人夸有本事,就相当于女孩子喜欢被人夸有姿色。
商细蕊听见这个,可是太得意了,心中顿生豪气,蹦跳起来很轻浮地摸摸程凤台的脸颊:“商大爷要去后台了。
你乖乖的啊!
小二爷!”
程凤台委屈道:“我真成了来应卯的了!
非得让我来一趟,来了跟我说两句话就跑了。
那什么锦师父,那么要紧,那么入你的眼?”
程凤台笑了一下:“我可听范涟说了你锦师父的闲话。”
商细蕊微微弯下腰,偏过脸来听。
程凤台道:“说他年轻的时候傍了几个当官的,就是把他带去南京的那几个。
后来年纪上去了,傍不动了,就把手下的徒弟全荐上去伺候枕席,有没有?”
商细蕊当然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毕竟没有亲见过,不好毁谤师父,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们梨园界的许多师父、班主,确实兼任着皮条客的活计,好像一个老鸨子似的,台上排兵点将,台下也不荒废戏子们的用处。
戏子们下台来卸了妆,马上就被撮去金主的床上。
有那些心思大的,还要拜托班主为他们找一个好前程哩!
商细蕊学戏时遇到过这样的师父,搭班唱戏时也遇到过这样的班主。
等他自己当了班主以后,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也从来不反对戏子们自己勾搭靠山,他根本没有这份闲心去理睬这些事。
程凤台掐了一把商细蕊的腰,笑得坏得很:“那么,商老板在他手下学戏的时候,有没有……”
不等他说完,商细蕊就啐了他一脸西瓜味的吐沫,然后认真地说:“锦师父,唱得还行,人也还行。”
想了想,心不在焉地下了一句评语:“就是活得太长了。”
程凤台一懵:“什么?”
商细蕊含糊一声,晃晃脑袋下了楼去。
锦师父是活得太长了,六十好几的人,还在台上扮小姐卖俏。
锦缎腔调即便还在,嗓子是又干又沉了,是一匹经过风吹日晒,失去了光鲜的锦缎,如棉似麻了,成了一匹布了。
那身段和扮相更加令人不忍卒睹,得闭着眼睛听,才能品尝到旧时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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