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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蓁得了倚靠,死死扯紧蒹葭的衣带,喘着粗气道:“郎……郎君呢……”
“空青已经去救了。”
见她神志尚存,蒹葭松了口气,蹬着脚把她一点点往岸边带。
沈令蓁刚被托举上岸就瘫软下来,伏在栏杆边呛得天昏地暗,等满眼泪花地缓过劲,才发现赵珣的随从已经赶到,杀干净了最后几名刺客。
赵珣的胳膊受了伤,随从正替他处理伤口,顺带向蒹葭送来一件披氅。
蒹葭忙替湿透了的沈令蓁裹严实。
尸横遍地的场面一片狼藉,沈令蓁半晌才回神,瞧见脚边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呕得翻江倒海。
见她这狼狈模样,蒹葭怕是连皇帝来了都顾不上招呼,更别说顾忌赵珣,搀起她就要走。
沈令蓁口干舌燥地说不上话,拿手指指河岸,像在问霍留行有没有得救,被心急如焚的蒹葭一嗓子吼了回去:“您可先顾好您自己吧!”
沈令蓁不肯离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她就往河岸走。
没走几步,恰见空青一脑袋从水底下扎出来,架着霍留行的胳膊把他拖上了岸。
眼看霍留行平安无事,她紧绷的心弦一松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踝好疼,像是肿起了一个大包。
不知道的时候还能活蹦乱跳关心别人死活,一旦意识到自己受了伤,撕心裂肺的痛立时传遍全身,沈令蓁只觉眼前一点点冒起了发黑的星子,晕晕乎乎,半无意识地道:“蒹……蒹葭,我要昏过去了……”
“少夫人——!”
*
劫后余生,沈令蓁又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是漂浮着尘芥与细草的昏暗水底,她坠入深渊,不停下沉,拼命呼救却发不出声。
始终无人拉她一把。
沉到最底惊醒之时,她只觉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酸软无力,哪儿哪儿都疼。
沈令蓁在榻上迷茫地睁开眼,先瞧见一点模糊的光晕,似是火红的灯烛在烧,眼神慢慢聚焦了,才分辨出那是一双倒映着灯烛的眼睛。
这双眼望着她,眼色像交织了一百种情绪那么复杂。
沈令蓁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总归不是柔情似水的动容,也不是揪心扒肝的担忧。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两相对望里,反倒是她这个伤病的人先开口:“郎君……你受伤了吗?”
霍留行坐在轮椅上,眉头拧成结,摇了摇头:“没有。”
沈令蓁放心地吁出一口气。
赵珣挂了彩,牺牲了这么多人手,最后霍留行却反而毫发无损。
她哑着嗓子笑:“我就知道郎君很厉害。”
霍留行眉头拧得更紧:“知道还往下跳?”
一看这架势像要责备她,她赶紧换话茬:“郎君在四殿下面前那么谦虚,怎么我一夸你厉害,你就承认了?郎君的谦虚,是不是都是装的?”
却没想到这话还真问住了霍留行。
岂止谦虚是装的?
他的温润如玉,他的彬彬有礼,他的谨小慎微,根本没有一样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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